別人都在買
對于更多的人來說,他們與奢侈品的第一次接觸的原因更加簡單——因為別人都在買。
任媛是其中較有代表性的一員。這位來自中產階層家庭的女孩,對于奢侈品最初的概念,只是在時尚雜志上一篇關于LV的介紹,這個在歐洲有著150年歷史的牌子,留給她印象最深的,是每款產品后面那串數字的長度,“哇,真貴!”
當來到英國留學時,任媛很快發現,奢侈品在中國同學中間相當受歡迎。一開始流行的是飾物、鑰匙夾等小物件,后來包包、衣服也開始進入大家的生活。那時,不管是LV還是GUCCI,大家都會買經典款,也就是印了很多LOGO在上面的。她說,在那樣一個狹窄的圈子里,既然身邊的人很多都有,“看久了以后你也想買了”。
2003年,她購買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奢侈品,那是一個LV的皮包。她說,雖然那個時候LV在歐洲的售價還算便宜,但300多磅的價格也要折合四千多人民幣,而且還是入門款。不過,總覺得這個東西帶上以后“感覺比較好,比較有面子”。
而此時,和她同住一室的女孩已經是購物達人了,“有時候兩三個月就買三四個LV的包”。任媛回憶,由于英國學校的學費是分期付款,這位室友甚至將后面的學費挪用來買奢侈品,錢花完了,再小心翼翼地向家中求援。
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萬里之遙的北京。薛佳妮至今清晰地記得自己的第一件奢侈品,也是一個款式很簡單的LV包包,淺色的,上面印滿了LOGO。
關于這個品牌的歷史和內涵,她坦言,自己當時并無了解。“那會有這個包的人很多,滿大街都是,就買了,就是從眾心理,覺得看別人背著挺好看的,”她告訴《中國周刊》記者,當時她“拿著那個包一個月都覺得特美”。
然而,過了一年,這個包就被打入冷宮,扔在家里沒有再用過。直到某一天,薛佳妮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拿去二手奢侈品店賣了2000多塊,折合原價四分之一。
據某機構的報告,世界上奢侈品消費的平均水平是個人財富的4%,而中國的一些消費者,特別是年輕人,卻用40%甚至更大的比例去追求奢侈品,由此也成為了中國奢侈品消費的另一支主力。
不過,盡管他們將奢侈品視為自己時尚、品位的標志,但在購買奢侈品時,卻往往沖著人們最熟悉的名牌一擁而上,而很少關注真正受到業內推崇的有品位的商品。在某種意義上,很多初涉奢華的年輕學生、白領與暴富群體一樣,都在依靠奢侈品追求“身份的認同”。
反觀歐洲,奢侈品與社會地位緊密相關的時代已經遠去。一個典型的例子是,2011年英國的威廉王子與凱特王妃拍攝婚紗照時,凱特身上穿的Reiss品牌白色小洋裝,不僅是要價不到萬元的英國成衣,而且是2009春秋季的禮服裙。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王妃應有的奢華。
N代之后
2007年,任媛去法國旅行時,見到了那幅傳說已久的景象——在巴黎的頂級奢侈品門店,中國人擁擠著、大聲嚷嚷著,“想找個導購給你服務都很難”。她坦言,當時這一幕,對她的沖擊很大。她后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覺得“我背的是一個心態,品牌好像也沒有那么重要”。
當她進入廣東省一家事業單位,成為一名新的中產階層后,這個念頭便更加強烈了。她說,奢侈品買久了以后,就更在乎實用性,樣子也更加重要,總之,更傾向于挑自己喜歡的去買,而不會一味追求牌子。“有的名牌包很重,也就不見得實用。”對現在的她而言,流行才是挑選商品的主要標準,“像ZARA,H&M這種牌子,樣子流行,投資又不會太大,今年買了,明年就算不穿了也不會覺得可惜。”
她說,她現在基本不買大眾認知程度較高的奢侈品牌,即便買,也不會挑印滿LOGO的產品。
薛佳妮則開始追求一種低調的奢華。她說,幾年下來,奢侈品帶給她的物質刺激已經越來越淡,當初買LV高興一個月,“現在買個新包高興一天就完了”。由此,她買奢侈品也更加注重個人的感覺,“喜歡的一眼就看上,如果沒有一眼就看上,寧可不買”。然后,跟導購仔細去溝通這個款式的優點和缺點,或者一個包包應該配哪款相應的錢包。
同時改變的還有過去的從眾心態。她坦言,自己絕對不會為了追求便宜去二手奢侈品店里買東西,也不會為了購物而節衣縮食,“我覺得用不起可以不用,真真實實的最好。”
奢侈品照耀的中國,一批奢侈品癥候群已經開始走出LOGO迷戀,變得更加成熟,新舊消費者呈現出犬牙交錯的情形。
對此,胡潤的判斷是,“隨著財富傳遞到第二代第三代乃至第N代,類似歐洲這樣的貴族階層誕生了,中國的奢侈品市場也許會更加健康發展。”
不過,在新富及從眾者源源不斷地涌現的當代中國,理性的奢侈品消費何時成為主流,還沒有人能給得出答案。
(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