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兩千多年時光,深藏于民間的一枚西漢時期的雙面穿帶金印,最近驚現于徐州電視臺《徐州連線o周末鑒寶會》欄目,現已被徐州博物館作為重大珍貴文物征集。這也是漢文化異常豐富的歷史文化名城徐州,首次發現漢代雙面金印。
這枚一面刻有"劉何僤",另一面印文為"妾何僤"的漢代雙面穿帶金印,經文博專家鑒定,年代為西漢早中期。它由純度很高的黃金鑄造,重32克,長1.8厘米,寬2厘米,厚0.6厘米,整枚金印完好無損。
目前所知的唯一一方雙面金印
徐州博物館館長李銀德介紹說,徐州博物館藏的漢代的印章和封泥數量比較多,大概有四千五百方。雙面印過去在漢代有銅的,也有玉的,金印就發現得比較少,這個就是我們目前所知的唯一的一方雙面金印,而且墓主人身份非常明確。它的尺寸、形制應該說和西漢是完全一致,而且這個印文的風格也是和西漢文字的風格是相同的,所以我們就斷定應該是西漢早中期的一方雙面金印。李銀德先生還說,這個正面印文"劉何僤"的"僤"字,用的是比較少的,這個字表示"盛大"的意思。背面還有三個字,叫"妾何僤",這個"妾"字,在漢代是有身份女子的謙稱,很顯然印章的主人是女性。我們曾經在徐州韓山的山頂發現一座漢代墓葬叫"劉女宰",她的玉印叫"劉女宰",另一面叫"妾女宰",和這個一樣也是女性。雙面的穿帶印作為黃金的來說,就我們所知目前還沒有,所以感覺這個東西非常珍貴。我們就下了決心,把這方珍貴的金印征集入藏。
而據資料顯示,在沒有金銀器出土的長沙馬王堆漢墓,那位尸體歷經兩千多年能不朽的著名女主人辛追,她的名章"妾辛追"也只是用木頭所制。由此也可看出徐州博物館征集的這方"妾何僤"金印,意義非同凡響。
周末鑒寶會發現金印
要說徐州博物館征集的這枚來自于民間的漢代穿帶雙面金印的發現和鑒定征集過程,還得從2008年5月31日,徐州電視臺《徐州連線》欄目正在進行的周末鑒寶會說起。
這天是個星期六,徐州電視臺徐州連線周末鑒寶會聯手徐州收藏家協會照例舉行面向社會的收藏鑒賞活動。一位姓古的先生帶來了一枚自稱家傳的印章,自我介紹說是自家兒媳外婆的陪嫁。至于是什么材料,是銅是金,是何年代都說不清楚,在持寶人古先生手里有多長時間了等等也是個謎。但從古先生走進徐州電視臺鑒寶欄目這一刻起,一個重大的發現,一枚罕見的,堪稱民間國寶的漢代雙面穿代金印,就漸漸浮出了水面。古先生,老家河南濮陽,到徐州生活有二十年了。
周末鑒寶會的鑒賞人員當時一致認定,古先生拿來鑒定的這枚雙面穿帶印是黃金鑄造,而且黃金的純度很高,從顏色、聲音來判斷應該在兩個"9"以上。在沒有電解提純的古代,用沙金通過王水提純,達到兩個"9"以上的純度已經相當高了。鑒賞人員首先確認古先生持有的這枚印章為金印,價值很高,因古先生自稱是兒媳的陪嫁,欄目鑒賞人員產生很多疑慮,不過當時就叮囑古先生:這枚金印很有年頭,一定要保管好,切勿損害。
金印走進博物館
當時不在現場的,周末鑒寶會的鑒賞人員,徐州博物館的書畫鑒定專業人員李仁俞先生,看了徐州電視臺周末鑒寶會關于這枚金印的報道,從它的形制和印文來看,認為古先生的這枚金印年代非同一般,是漢代的可能性最大。就在李仁俞先生收看這期節目的同時,徐州博物館的館長李銀德先生等專業人員,也對節目中播出的古先生持有的這枚金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予以高度關注。有意思的是已經知道這是一枚金印的古先生隨即也走進了徐州博物館。
看到古先生拿來的金印實物,徐州博物館召集專業人員反復查對各種資料,最后斷定這是一方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都相當高的西漢時期的雙面金印,它可能出自徐州,印主人的名字很清楚叫"劉何僤"。
徐州是漢高祖劉邦的故鄉,登帝位后,劉邦把他的弟弟劉交封在徐州為楚元王。徐州有十二座西漢楚王墓,現已發現八座,另外還發現了十多個劉氏家族的墓葬,都是有姓名可考的,這個"劉何僤"也是有姓名可考的。所以說我們推測這枚金印有可能出土在徐州附近,也有可能是楚元王劉交家族的沒有封侯的一個劉氏家族的成員。
專家解讀金印
數十年從事文博工作的原徐州博物館副研究員、書畫鑒定專家李仁俞先生從這枚金印的形制、風格以及有關的考古發掘資料綜合判斷認為:印章玉質、銅質的比較多,而金質的,就是用黃金做的穿帶印極罕見,他說自己是第一次看到。一些專家認為:玉印最尊貴,金印次之,銀印又次之,銅印就比較一般了。我們見到的漢代銅印比較多,金、玉、銀印相對來說比較稀少,這是從材質來說;從鈕的形制來說呢,有瓦鈕,有橋鈕、臺鈕,還有其它動物的,有鳥、蛇、熊,還有龜。一般我們看到的臺鈕的、瓦鈕的、橋鈕的多一些,熊鈕的也比較多,其它動物鈕的印相對來說少一些。從鈕的形制也可以看出來當時的工藝水平,具有一定的藝術價值。
李仁俞先生從工藝特點還為我們介紹說:漢印文字一般最多的是漢篆,漢印文字在漢篆的基礎上,文字比較糾纏回旋一點的叫繆篆,就是"未雨綢繆"的"繆"--繆篆。如果在繆篆的基礎上,加上鳥頭或者是蟲的形象,或者加點魚的形象,我們把它叫做鳥蟲篆。一般像這樣的字比較多一點,漢篆比較多一些,相對來說繆篆、鳥蟲篆少一些。繆篆和鳥蟲篆,實際上是漢代當時的一種美術字,就是把字體美化了一下,顯得很美觀,很漂亮,具有裝飾性。
這方金印,可以看出漢代金屬印的鑿制過程。因為金銀印的金屬性穩定性比較大,也就是銹蝕很少,所以我們可以看出它制作的流程。
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介紹徐州博物館收藏的君侯之印,這方銀印它的鑿制過程,那個上面比較明顯;那方印上面呢,筆畫上面有用尖銳利器雙勾的痕跡,而且,君侯之印的印字,有一個筆畫沒有刻完,明顯的雙勾痕跡還保留在上面,從上面我們就可以知道,金屬印一般是這樣的制作過程。先是鑄造印體,把印體澆鑄出來,然后進行修整,
把它打磨,修平整磨光,然后在印面上寫印文,可能用朱砂或者用墨
寫出要刻的文字,接著就用尖銳的利器,在這個字的筆畫中間把它勾出來,防止朱砂或墨所寫的文字被摩擦掉了,摩擦掉之后有雙勾的痕跡然后進行鑿制。
我們知道,漢代的時候沒有印泥,都是把印直接蓋在泥巴上,蓋出的這個泥巴,我們叫做"封泥",所以筆畫必須要剔地,把地子要剔平,這樣蓋出來以后封泥才清楚,才實用。所以,我們看一般金屬銀制作過程,就是鑄造印體,修整印體,書寫印文,然后雙勾印文,然后鑿刻,然后再修整印文筆畫。我們說漢代穿帶印呢,從印文上看,最初是繼承了戰國印文的特點,一般打有日子格,如果是四字的話打有田字格,在田字格和日子格中間的空格里刻上印文,這是戰國印文的特征。而這一方"劉何僤"的雙面金印,它的形制就接近西漢中期,但是,我們從它刻制的文字特征來看,它仍然有西漢早期的特征,所以這方印確定的年代定在西漢的早中期,是比較準確的。
這方劉何僤金印,在印文上也有它的藝術性,也就是鑿制這方金印的工匠他有很高的藝術修養。我們知道,印文非常小,方寸之地,但是里面有大千世界。我們看這個字,他為什么把這個姓"劉"字刻得這樣小,把"僤"字刻得這樣大呢?是有他的原因的。這整個布局上,也就是印面結構上有它的藝術特征。"劉"字筆畫比較多,筆畫多他刻得密,按道理說,筆畫多應當把它刻得大一些,他不,這里面就講究一個藝術性。印面的布局要密不透風,或者叫密不容針。而相對的筆畫少的地方呢,他把它刻得比較大一些,這叫疏可跑馬,另外,它還有個呼應關系。這邊是單立人,這邊是豎刀,兩個筆畫很相似,正好相反,這是個呼應,一長一短,呼應。這個布局主要就是它的疏密關系。何字筆畫少,他刻得很小,但是我們看它的這個結構,它刻得比較疏,尤其"何"字旁邊這個可字一橫、一豎、一勾,中間沒有和它連起來,這主要是一個透氣的關系。就讓它疏中有疏,這樣一疏以后,就和"僤"字上面的兩個口呼應起來了。我們看這兩個口也是比較疏的,這是印面的呼應關系,這是一種藝術的構圖,別具匠心。
一連串謎團尚待破解
最近幾年,徐州市委市政府加強徐州文化強市建設,財政部門和文化部門對文物的征集保護的力度在加大,每年都會有一些專項的資金,搶救或收購一些比較重要的文物。徐州博物館館長李銀德對于從民間征集的這方西漢金印非常自豪,他也呼吁有更多的收藏家,如果有重要文物,希望能夠與他們交流,他們也樂意收購征集。
一枚西漢早中期的劉氏王侯貴族的雙面金印,花落徐州博物館,也找到了最好的歸宿,這也是民間收藏的一種高境界,他暫時的主人古先生和他的家人也感到非常欣慰。雖說這枚名為"劉何僤"的西漢雙面金印有了好的歸宿,但由此也給我們留下了一連串耐人尋味的謎團,比如,"妾何僤"究竟來自何方,他的男主人又是誰,等等這些都是令人期待的發現。當然這些只有時間,乃至漫長的歲月才能給出答案或者永遠就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