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鑒寶中,一位老先生挺不留情面地拿來一個大將軍罐,往桌子上一擱,指著我鼻子說“坐那兒”,嚇我一跳。沒等我開口他就說:“你先別說話,這件東西的真假不重要,你得給我說出為什么。別兩個字,假的,就給我打發了。”我把這個罐子翻過來,對老先生說:“我給您提個問題,圈足,圈足里面檐口的位置磨損程度為什么和外面的磨損程度是一致的?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它能磨損這么一致?您能告訴我嗎?”老先生確實是一位前輩,拿過來說:“假的,不用說了。”
什么是正常的使用痕跡,什么是人為的使用痕跡,在摸索中大家會慢慢了解。一看感悟了,沒有問題;再看迷惑了;再看推翻,不相信了,經過幾個來回以后,就會總結出一個適合自己的區別痕跡的方法,這樣再鑒定才會有意義。
工藝痕跡:各個歷史時代的縮影
工藝痕跡應該說是非常復雜的,也非常難搞懂。元代以前老窯瓷器,里面基本上是不修胎的,自然拉出來的。在拉的過程中有一厘米左右的螺旋式拉坯痕跡,或深或淺,因器型、窯口、生產地域不同而定。以前我總結了半天,認為凡是有這種拉坯痕跡都差不多。為什么得出這種結論?因為這么多年我到景德鎮去看,發現這種拉坯沒有人會了,不多見了,拉出來的效果和我說出來的這種現象有很大的區別。
我現在的體會是有很多氣孔痕跡、褶皺痕跡在一些粗制仿品器物上過于集中,比如拉坯以后就人為制造一些褶皺痕跡或者是氣泡痕跡,不是很均勻很自然。拉坯和煉泥的工藝過程,包括修足的工藝過程很復雜,到今天為止,我幾乎沒有見到一件現代仿品的底足是這么樣的,我講得都是小件器物。無論是高足杯還是盤碗,平切足成直角,燒出來以后平切足的內部向里收縮,幾乎成為一個拋面八字形,這種東西怎么形成我不得而知,好像就靠外沿的邊支撐燒的,里面是一個八字形,大多見于出土。北京元代墓葬和元代教堂出土了很多這樣的器物,包括北京很多工地出土的盤碗器型幾乎都是這種器型,為什么會這樣?無外乎減少器物本身和墊底的接觸,但是我們理解翻過來就是平切內刮一刀,就是那么簡單,但是內刮一刀的速度和技術水平爐火純青,讓你感覺到它就是一個自然的收縮,根本不是內刮一刀的,刮一刀的痕跡根本找不到。我們知道宋代的耀州窯,平切足內刮一刀外刮一刀痕跡非常清楚,因為胎泥本身的硬度不一樣,在刮的過程中碰到硬的地方會有一些跳刀的痕跡,這種痕跡根本找不到,只能理解為是一個自然收縮,但是憑什么光收縮里面不收縮外面呢?對這些未知數的東西,我們至少應把一些現象掌握,到現在我沒有見到一件仿品能夠達到這種程度,諸如此類等等工藝上的特征和痕跡,都是我們需要認真研究和探討的。
出土痕跡:歷代瓷器出土的鐵證
出土痕跡是一個很重要的痕跡,這個痕跡把握起來有很多的困難。同樣是北方的土,北京的土和內蒙的土、東北的土是不一樣的,南方的土,比如說四川、重慶的土,和江西的土、福建的土又不一樣,土質都有很大差異。
首先我們了解人為附著的方法。一是膠粘,無論它是用乳膠、雞蛋清,或是其他現代化的材料來粘合,都需要一層層地粘,粘完以后不能暴曬,一曬就裂了,一定要放在陽臺或犄角旮旯里,慢慢陰干,水分自然揮發,揮發以后撣掉的就撣掉,撣不掉的就永遠附著上面了。這種附著的層次是不清晰的。還有一種方法是埋在地里,埋個三兩年,三年以上的不是沒有,少,這是因為人們的浮躁,埋了這么多年一定是希望盈利的。好比我們說民國的東西,無論是繪畫、雕塑還是瓷器、玉器、銅器都非常的精到。雖然大清朝不復存在了,但那個朝代對這些匠人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匠人們的心是靜的,他崇尚一門手藝,有了這門手藝才有飯吃,所以他做的東西一定是踏踏實實的,是經得住推敲和琢磨的。現代人浮躁到這種程度,他沾的泥土也和浮躁的心貼在一塊了,無論能埋多少年也是一樣地要作弊,這往往也是暴露他們馬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