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Rapaport的數據顯示，去年上半年，3克拉以上的成品鉆石平均價格上升約25%，卻在最后一個季度損失了約10%到15%。鉆石商一致看好的中國市場，也并沒有預期增長。

李安導演的《色，戒》中那顆璀璨奪目的博物館級粉色鉆戒，讓 “鴿子蛋”的綽號聲名在外。而事隔一年，“鴿子蛋”們正在黯然失色。

第81屆奧斯卡頒獎盛典上，凱特·溫斯萊特佩戴著Chopard制作的28克拉的梨形鉆石花簇狀耳環、117克拉的多重切工鉆石手鏈和鉆石戒指上臺領取最佳女演員獎。

世界權威鉆石信息機構DIC立即在當天的報告中稱：凱特·溫斯萊特等女明星的不少經典鉆石首飾“展示了極致和傳統的好萊塢魅力”。

此刻，“好萊塢魅力”背后的鉆石贊助商們無心分享榮耀，他們正為日益冷清的生意愁眉不展。DIC報告中“虧損”、“降價”、“泡沫”、“減產”之類的字眼已越來越多。

鉆石商投擲巨額廣告費俘虜來的人心，在蕭條蔓延之時漸漸潰散。面對被金融危機日益蠶食的癟錢包，男士們只好“月亮代表我的心”了。

月亮替代鉆石之后，鉆石隨之掉價。來自Rapaport的數據顯示，去年上半年，3克拉以上的成品鉆石平均價格上升約25%，卻在最后一個季度損失了約10%到15%。

如果說，大鉆石還有富人撐腰，那么小鉆石更是少人問津。比利時安特衛普國際鉆石中心公司事務首席長官菲利普·克拉斯表示：“鉆石中心那些超過一克拉和兩克拉的大鉆石，它們并不多見，但是依然有銷量，因為那些有錢人還在繼續購買大鉆石，但那些不到一克拉的小鉆石，銷量卻在減少。”

“業界當前的困難百年不遇。”安特衛普國際鉆石中心CEO佛蘭迪(Freddy J. Hanard)憂慮地表示，在他看來，經濟蕭條使鉆石業變成“三無”行業：一無需求，二無流動資金，更慘的是沒有信心。

危難時刻，整個行業的腳步出現了令人欣慰的齊整——減少投入到市場的原石產量。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從戴比爾斯、阿爾羅薩、必和必拓、力拓等大公司，到佩特拉、羅克韋爾等中小公司，都在減產封礦。”上海鉆石行業協會秘書長賀妙龍贊同這一做法，如果市場惡化，同樣的舉動還會繼續擴大。

“愛情的成本在降低”

去年10月21日，為“避免慘淡收場”，安特衛普世界鉆石中心不得不宣布延遲鉆石大會。安特衛普鉆石大會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鉆石貿易展會。

此舉似乎動搖了行業信心，因為位于比利時北部的安特衛普是世界最大的鉆石貿易中心，全球超過80%的粗鉆和50%的加工鉆石都在這里進行交易。

近百年來，美國市場為鉆石業繁榮提供足夠底氣，安特衛普50%的拋光鉆石就出口到美國。

但金融危機令“鉆石大佬”縮緊口袋。據安特衛普發布的最新統計顯示，美國1月份從比利時進口鉆石數量和金額分別下跌57%和43%。

上述統計還顯示，今年1月份，比利時精鉆出口量為47.1萬克拉，同比下滑38%；出口額為5.58億美元，同比下滑39%。精鉆進口量為61.7萬克拉，同比下降44%；進口額為6.56億美元，同比下降38%。此外，1月份粗鉆出口量同比大幅減少65%，出口額也大降70%。

這些數據讓寄希望于圣誕和新春的鉆石商備受打擊。畢竟，鉆石業從頂峰向谷底滑落的態勢已持續了大半年，誰還愿意市場繼續壞下去？

鉆石商一度將中國等新興市場視為救命稻草，但賀妙龍的話證實了他們的希望再次落空，“中國市場已經下滑，并且依然處于下滑狀態，總的銷量明顯下降。”

來自上海鉆石交易所的統計數據顯示，2008年12月，通過上海鉆交所海關報關的鉆石進出口總額為8279.01萬美元，較上年同期減少21.5%；征收鉆石進口環節增值稅859.34萬元人民幣，同比減少42.4%。

在亞洲，香港作為相對堅挺的市場，也不能如鉆石商所愿。今年3月初，香港珠寶展籌委會主席馬墉宜預計今年香港珠寶的整體出口額至少將下跌10%至20%。

各大鉆石企業的業績可進一步證明這個行業的失落。

南非鉆石礦業開采商佩特拉(Petra)鉆石公司2008年財報顯示，該公司去年下半年凈虧損達8810萬美元，全年資產減值損失為7530萬美元，而在2007年公司處于盈利狀態。

全球最大的在線鉆石銷售網站藍色尼羅河(Blue Nile)第四季度銷售額減少23%，2008財年銷售額減少8%，全年利潤減少34%。

全球著名拍賣行佳士得(CHRISTIE'S)報告稱，由于經濟衰退，其2008年珠寶首飾銷售額減少了2.7%，為3.836億美元，并且許多重要的銷售都于2008年上半年完成。

保衛“高貴”的戰爭

全球市場正在多米諾骨牌式倒下，圍繞鉆石業近百年的問題在此時愈加凸顯：鉆石價格到底是市場情緒的結果還是原因？

一方面，市場行情旺盛會帶動消費；另一方面，較低價格是否會增加更多觀望情緒，導致價格進一步下跌？

按理說，降價銷售是把雙刃劍，但有的鉆石商不得不身先士卒。比如，自去年金融危機開始擴大以來，恒信旗下鉆石品牌I DO展開了一系列促銷活動招攬顧客，包括滿2000返1000、部分商品7折優惠等。

香港太子珠寶鐘表公司執行董事朱繼陶認為促銷將產生“羊群效應”，即由于有人不敢買導致其他人也不敢買，“珠寶及鉆石表售價比去年跌逾10%以上，但消費者看到價錢持續下跌更不愿購買，因此減價促銷的做法仍未看到成效。”

然而鉆石價格下降已成為不爭事實。

根據鉆石價格指數Polished Prices.com的數據顯示，去年8月至年底，切割鉆石價格下跌30%，未切割天然鉆石價格由每克拉平均2500美元跌至1400美元，跌幅達44%，預計2009年跌幅更甚。

普通消費者可能為此歡欣鼓舞，這意味著愛情量化的成本在降低，但誰也無法準確預測鉆石價格曲線將向何處伸展。

盡管如此，賀妙龍還是肯定地表示，“預計還會有小幅下降，但從鉆石的稀缺性來說，降價幅度不會太大。”他用“常識”倆字來反駁鉆石大幅降價猜測，“鉆石降到和玫瑰一樣便宜，那還是鉆石么？這不符合行業常識嘛。”

賀認為，打折活動主要是由于一些中間商財務不佳而降價清貨。“鉆石的價格跟黃金不一樣，價格波動性很小，而且上游鉆石原料不會有降價的可能。”

賀妙龍的分析并非沒有根據。去年最后一個季度需求大幅下滑時，以戴比爾斯和阿爾羅薩為首的行業巨擘選擇限產而不是降價來應對。

甚至為了捍衛鉆石一向高貴的價格，世界主要鉆石商，以及印度、以色列、比利時和中國的切割師、磨光師、交易商，于去年年底在“鉆石之都”安特衛普商討策略。

會議在“緊急而融洽”的氣氛中舉行。國際鉆石交易所聯盟主席阿維(Avi Paz)呼吁業界以負責的態度“確保市場上不會充斥著大量毛坯，只生產被需要的產品”。

會議取得了一些成效。全球主要鉆石生產企業宣布，他們將在短時間內減少毛坯市場供應。戴比爾斯集團總經理龐尼(Gareth Penny)表示，戴比爾斯已經減少了鉆石生產以應對消費需求的下降；阿爾羅薩公司總裁沙格(Sergey Vybornov)也表示，他們公司已經決定減少投入到市場的毛坯量。

號召消費

坐落在北京“硅谷”的新中關購物中心，其最吸引眼球的店面便是恒信鉆石宮殿。然而，富麗堂皇的店面門可羅雀，偶爾只有揣懷著鉆石夢想的女顧客在海報前駐足。

變冷的生意并未使吳晨亮閑下來，吳是恒信鉆石機構市場經理，他提高音調向記者強調：“只會更忙，鉆石這種產品，越不好買越要進行市場推廣。”

鉆石商寧愿封礦減產，也不減少在宣傳上的費用，甚至比以往投入更多。去年圣誕節的銷售旺季，戴比爾斯的廣告開支比以往增加了一倍，是其目前為止所進行的最大規模的宣傳活動。

據記者了解，內地珠寶商恒信鉆石、周大福、瑞恩珠寶、六福珠寶等也未大幅削減廣告投放額。

廣告和鉆石的確是“魚和水”的關系，符號學經常以此為案例來說明鉆石不過是普通石頭。在戴比爾斯的宣傳廣告中，從不提及產品的廠商，而是反復強調鉆石是尊貴和忠誠情意的最佳代表。

賀妙龍也認為推廣活動在經濟危機時刺激消費的重要性，“應對危機的關鍵是積極培育并鞏固消費市場，把在零售業充分發展起來，這樣才能帶動上游的開采和加工市場。”

今年可能依然是鉆石繼續失色的一年。據安特衛普世界鉆石中心估計，此次危機對鉆石業影響的范圍甚廣，2009年全球零售市場預計會有10%的下降，傳導到上游，批發市場就會有裸鉆銷售20%的下降，毛坯需求的下降會達到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