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銘超說,佳士得肯定會有處理結果,現在也只能靜觀,「它(佳士得)也想知道我現在是怎么想的。」
對于下一步的打算,蔡銘超表示,要視佳士得的行動再采取具體措施,現在只想靜一靜。
北京時間2月26日凌晨2點,佳士得拍賣公司在法國舉行的拍賣會上,圓明園文物——兔首、鼠首分別以1400萬歐元被神秘買家拍下,隨后廈門商人蔡銘超表示,他是獸首的買家,但不能付款。
佳士得也在3月初表態,盡管其大客戶、廈門商人蔡銘超在競拍后,公然宣布「不能付款」,但佳士得決定給蔡銘超延長付款期限,由一周延長到一個月。
專訪蔡銘超
因圓明園獸首事件,廈門商人蔡銘超的生活也由「寧靜」變得「不安」。
在很多人猜測神秘買家時,他突然亮相「不付款」,幾句話后又找不到人,而后受到各種議論,又不得不進行解釋,各種「爭議」困擾著他。
近日,記者數次聯系蔡銘超通話,雖然他一直在強調「沒什么好講的了」,但一旦打開話匣子,滿肚子的委屈、不滿甚至是辯解卻沒能剎住。他說,一直以來佳士得幷沒有跟他聯系,他的心態也更加平和,靜觀佳士得的舉動。
今天,在「付款期限」到來之際,他再次接受記者電話采訪。 (本網以問與答的形式記錄下來,「問」表示法制晚報記者訪問,「蔡」為蔡銘超的回答。)
最后期限堅持不付款
問: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最后的付款期限的?
蔡:我自己拍的東西,我能不知道時間嗎?
問:那你打算怎么應對,付款嗎?
蔡:不可能。付款我就相當于他們的幫兇了。
問:今天是最后期限,佳士得也沒再和你聯系過嗎?
蔡:沒有。我現在把公司的電話線都拔了,郵箱也不看了。基本對他們處于不管不顧的狀態。
問:那佳士得如果進一步采取措施呢?
蔡:我也想看看他們能采取什么措施呢。等他們有行動再說吧。現在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也逐漸平靜下來,不愿意再多提以前的事情了。我覺得那樣挺傻的,有什么想法都說出來,可那邊(佳士得)一直在靜靜觀看。
我想真得謝謝皮埃爾•貝杰這幾年把這兩件東西保護得這么好,有一天他會悟出這樣的道理,記得他們祖宗曾經做過的壞事,不至于再帶著這兩個煩惱繼續陪伴他的一生。
0.1秒的時間決定競拍
問:獸首拍賣后第4天,您出現在新聞發布會上,說了不到一百字,讓大家知道是你「拍」了獸首,可「這個款不能付」像炸彈一樣扔給了公眾,后來媒體也沒找到您,當時您在做什么?
蔡:我當天就回到了廈門,站在公司陽臺上的一剎那,不知不覺眼淚掉了下來,感覺一下子脫離了群體,而之前誰也不知道是我買的(鼠首和兔首),從頭到尾就我一個人知道。
問: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感落差,壓力來自哪里?
蔡:(嘆了口氣)我和佳士得之間建立的信任,用了10多年才有的,這個關系是很難建立的。你想就打了一個電話,人家就相信你了,看上去很簡單,其實沒那么簡單。只能說自己毀了自己的信譽,建立了這么長時間的信譽。
問:當時就沒有考慮過后果嗎?是不是后悔了?
蔡:潛意識里就那樣做了,那時那刻就那樣做了,0.1秒的時間來決定的。就像看到兩個人正在吵架,我站出來拉架一樣。考慮后果的話,我當時就不會那么做了。做了(拍而不買)會有遺憾和困擾,可是不做才會后悔。
問:當時拍賣現場有很多中國文物,為什么面對兔首和鼠首的時候,會潛意識里不自覺地就去拍了呢?
蔡:你不明白,文物收藏者對文物滲透的情感,跟做買賣的不同。圓明園獸首不是個普通的「水龍頭」,它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是別人搶走的文物,英法聯軍侵華的罪證,是民族落后就要挨打的見證。
我當時也是非常慪氣,看到現場拍賣的那個場合,會感到種種的不舒服。人家在說「你等著,我賣你家的東西」,好像被別人拍了一巴掌,如果不去競拍,外國人會更加瞧不起你中國人,你們自己的東西都不買,不那樣做(競拍)的話,會覺得很沒有面子。
感覺自己像個小偷
問:被公眾關注之后,你的生活有了什么樣的變化?
蔡:原來挺自由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很不習慣,總覺得與別人有距離感,這種負擔讓人很不輕松,有時候感覺自己像一個「小偷」。
本來在這個行業(文物收藏)里大家平時都很熟,現在自己做了這件事,從自己情感上感覺好像就是心里過不去。包括最近看到香港的一些收藏家,還有北京的一些同行,見到他們感覺自己好像做小偷一樣,心里挺不舒服的,也沒有人能夠理解。
問:大家不理解是因為這個「國際玩笑」,損害了中國人在拍賣行業內的誠信度,是這樣嗎?
蔡:我覺得這是我個人的行為,不會對國人的聲譽、誠信造成影響。我也很高興有更多的人來重視這個誠信度,但「誠信」首先要誠,拍賣本身就有爭議的文物,是「不誠」在先,怎么能怪人家無信呢?
問:那你會跟大家解釋嗎?
蔡:他們所有的人會認為你很不值,他們認為這件事情,你這么做出來,會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很不能想像。
問:網上也有各種針對你的言語,有些說你是在聰明地炒作?
蔡:(很冷靜地說)各種回應都是站在個人角度來說的,也可以理解,不能要求別人說什么和不說什么。我覺得大家都在說,也是在喚醒人們對文物保護的重視,重新來認識自己、反思自己。
佳士得寄來成交單
問:在說「不付款」之前,佳士得跟您聯系過嗎?
蔡:還是在當時拍下來的時候,那邊來了電話,說「謝謝,謝謝」,然后我也說「謝謝、謝謝」,其實我是在跟鼠首、兔首說「謝謝」,幸好沒有被別的國家的人買走。
問:后來你說不付款后,有沒有接到佳士得對此事的罰款的通知或者是律師函?
蔡:沒有。他們前不久(3月16日左右)寄了個成交確認單給我。我也沒好意思再給他們回信。
問:成交單上寫了什么?
蔡:寫著兩個獸首各1400萬歐元,加上傭金等等總額超過了3100萬歐元。信是一定要回的,怎么回我還在考慮。
獸首「命運」分析
●繼續拍賣中國文物學會的專家認為,蔡銘超的行為宣告了獸首的流拍,但不排除佳士得重新拍賣。也很可能會被出價第二高的競拍者買走。
●賣家收回收藏家王定干表示,圓明園鼠兔首的原持有人皮埃爾•貝杰很可能將獸首拿回,放到家中繼續收藏或者可能尋求下一個買家,私下議價。
●還給中國有拍賣行的業內人士表示,佳士得可優先購買兩個獸首幷將其還給中國,而佳士得方面也曾經表示愿與中國政府合作。
佳士得回應
買家付清貨款才能提取拍品
昨天,記者聯系了佳士得公司,他們沒有對「到期」作出任何明確答復,只給記者發來一封電子郵件說明情況。記者在佳士得官方網站上發現,鼠首和兔首仍在成交名錄中。
根據郵件內容,記者查找了佳士得的業務規定,規定設置了對于不付款或未領取已購拍賣品的補救辦法。
辦法稱,將根據佳士得公司認為適當的條款,對拍賣品公開重新拍賣或私下重新售賣;在將來的任何拍賣中,拒絕買家或其代表作品競投,或在接受其任何競投之前先收取買家一筆保證金。
佳士得郵件全文
我們已獲悉有關的新聞報道。由于拍賣行業行規,我們不予透露賣家、買家的資訊;我們亦不予評論或估測我們的下一步措施。
佳士得的拍賣圖錄及官方網站中刊登了參加拍賣的相關條款,買家在向佳士得全額付清貨款之前對任何拍品都不具擁有權,而買家只有在付清貨款后才能提取拍品。
事件進展表
2008年10月22日,國寶工程•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會傳出消息,圓明園鼠首和兔首將在法國巴黎拍賣,價值達2億元,這引起了國人的高度關注和不滿。
2008年11月6日,圓明園鼠首、兔首銅像現身紐約佳士得拍賣預展,這也就意味著幾乎沒有撤拍的可能性。
2009年2月24日,法國巴黎大審法院傳出消息,駁回歐洲保護中華藝術聯合會的「禁止令」申請,這意味著圓明園獸首將繼續會被拍賣。
2009年2月26日,兩個獸首以2800萬歐元落槌,神秘買家一直未現身。當天,國家文物局發出通知,嚴查佳士得拍賣行進出境文物。
2009年3月2日,在各方猜測買家的輿論中,廈門商人蔡銘超亮相,表示「我也只是盡了責任,這個款不能付」。
2009年3月6日,佳士得傳出消息,將付款的期限由一周延長到一個月(即到3月26日),以便蔡銘超籌集3140萬歐元的支付款。